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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看小說 > 她隻是眼睛不好 > 落選

落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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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寒料峭,殘月高懸。

徐家村外的一小個土堆旁,兩個黑影正窸窸窣窣地做著什麼。

一陣風吹過,其中一人攏了攏衣服,哆哆嗦嗦地問:“她嬸子,你好了冇呀,我咋感覺今晚這天冷得慌呢?”

另一個聲音傳來,也是中年婦女,隻是聲音不似第一個那般慌亂,“就快好了就快好了。”

“她嬸子,你說這地兒是不是有點眼熟啊。”她站起來,走了兩步環視四周,突然大驚失色,“哎喲,哎喲,這不就是前些天徐賴子溺死的那地兒嘛,你看前麵那池塘,啊,她嬸子,你乾嘛……”。

一陣驚呼,接著便是榔頭落地和重物落水的聲音。

“哼!本想留著你做個幫手的,冇想到你還挺機靈,”她雙手合十,倒似乎真是虔誠祈禱:“看在你也算幫過我的份上,祝你下輩子投個好胎。”

過了不久,不遠的池塘裡咕嚕咕嚕冒起了泡,開始隻有一兩顆,接著便是一串。

氣泡停了,從荷葉遮蔽出露出張臉來,模樣慘白,竟連瞳孔都是白色。好在這個時辰,這地方也不會有人看到,不然定要被人懷疑是水鬼成了精。

方知繪吐了口水草,深呼吸了兩口,又提了一口氣,才堪堪把腳下的“活兒”提上來。

一個巨大的麻袋,上麵還附著淤泥。

方知繪解開袋子,朝裡看了一眼,隻見那東西鼓鼓囊囊地膨脹起來,不過好在還能依稀辨出原本的樣子。

“還好摸到了,不然豈不是墮我名聲。”她狡黠地笑了笑,“不過……”,她朝池裡望瞭望,被她攪動的渾水已經開始沉澱了。

先前她在水裡感受到,被人拋下去的東西也沉到了池底,此刻池麵已平靜無波。

“冇想到這麼一個偏遠的小村還能遇到凶殺案”。

會是誰呢?

快要落下的殘月和天亮之前就要交差的東西提醒著她,也把她升起的那點好奇心壓了下去。

她最後看了一眼明顯被清理過的現場,不再猶豫,轉身背起麻袋就往義莊走去。

第二日,她是被一聲巨大的咆哮吵醒的,身體哆嗦一下,緊接著就聽到窸窸窣窣地,隔壁的翠花嬸子正往她的豆腐箱屜裡裝著什麼。

嘴裡還在不住的嘮叨:“姑娘呀,你怎麼還在睡,都日上三竿了,你這箱屜也空著,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?”

她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:“什麼日子?”

“三月三啊。”看她冇反應過來,翠花嬸子恨鐵不成鋼地強調了一句,“今□□廷的尋秀使就會到餘縣。”

三月三?尋秀使?選秀!

方知繪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,一邊急急去開箱門,一邊說:“不是說尋秀使會在初五那天纔來嗎,怎的提前了那麼多?”

她起得急,眼睛又不好,一路撞倒了幾個凳子。

還好翠花嬸子裝好了豆腐,幫她找出箱子底的粉色衫裙,又把她按在椅子上,才說:“原本打算是這樣的,不過據說是當今太後在京城聽說了你的美名,專程派人來看你呢。”

“誰?”

“永定侯家的小世子,應當是個急性子,到縣衙不停歇便過來了,這會兒子約莫都到街上了。”

方知繪拿起一支白玉簪,“嬸孃,那就麻煩嬸孃幫我梳洗打扮了。”

翠花嬸子動作麻利地給她梳妝,嘴裡調笑說:“放心吧,憑姑娘這副模樣,定能入得了那大人物的眼。”

裝扮完畢,她看著鏡中顧盼生輝,明豔照人的美人感歎:“姑娘容貌之盛,真是我平生所見之最。”

說罷,從袖中掏出一支精緻小巧的蝴蝶釵,雙翅煽動,藍色的寶石做眼,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
她看著那個釵子,眼中落下淚來。

方知繪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,急急用手拉住她的衣袖,“嬸孃怎麼了?”

翠花嬸子抹了眼睛,強笑道:“這釵子本是我家老頭買來做燕兒的及笄禮物的,隻是現在……,”她把杈子插|在她發間,輕歎:“很襯姑娘呢。”

“燕兒姑孃的及笄禮物,我怎麼能收,”方知繪說著就要去拔,卻被翠花嬸子止住了。

她溫柔地說:“如今燕兒已經不在了,她生前最是與你交好,如今看到它戴在你的發間,估計也會感到欣慰的。”

方知繪還要再拒絕,她就故意擺了臉說:“怎麼?方姑娘眼見就要進宮做貴人了,是看不起我們窮苦人家的俗物了。”

方知繪隻得作罷,連忙討饒說:“嬸孃彆這樣說,我收下就是了。”

“多謝嬸孃了。”

三月三,即使是餘縣這樣的小縣城,街道上也是熱鬨非凡。

如今還是白天,街道上就已是人滿為患,其中最為擁擠的便數方家小鋪了。

食客們不僅自帶板凳將支起的兩個小桌圍坐得滿滿噹噹,排隊購滿的更是占了半條街。

陸新元走到隊尾,隨意拉了個人問道:“這方家豆腐真那麼好吃?這麼多人排隊買?”

那人白了他一眼說:“你小子不是餘縣人吧,這方家的豆腐好不好吃重要嗎?不重要,重要的是前頭賣豆腐的方家娘子,那可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呀。”

“你見過?具體是個怎麼樣的容貌?”陸新元頗為好奇地問。

那人剜了他一眼,恨恨道:“這方家姑娘出攤的時間不定,每次又都隻賣一點點,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見到的。”

“那她總要站在攤前吧,你擠到前麵去不就看到了嗎?”

那人這才認真打量起他來,隻見眼前男子身材頎長,劍眉星目,鼻梁高挺,清秀白俊的臉上噙著笑,端的是一副溫文爾雅好樣貌。

見他確實是虛心求救,不是故意嘲諷,原本的氣焰也消了少許,隻是略有些憂愁道:“哪裡是這麼好擠過去的,那姑娘整日窩在鋪麵後廚做豆腐,隻有拿豆腐的時候才得見上一見。”

聞言,陸新元與後麵的人對視一眼,道了謝,走到僻靜處。

從旁走過來兩一身黑衣的男子,彎腰行禮道:“世子爺,屬下剛剛打探過,那方娘子確實整日在後廚忙活,極少見人。”

“後廚隻有她一個?”

“這方家鋪子就兩人,方娘子和外麵露臉的大娘,後廚也不是一直都有動靜,但食客時不時能見到她,想來是隻有她一人在後廚忙活。”

陸新元用食指輕輕摩挲額角,略一沉吟道:“餘縣比較出名的地方都已打探過了,這方娘子眼下看起來也無異常。這樣吧,你們繼續盯著後廚,待會兒我會和袁世邦以選秀女的名義叫她出來,到時,你們便潛進去細細搜查,絕不要放過一點可疑之處。”

兩人接了命令,悄無聲息離開了。

恰好這時,尋秀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過來。

陸新元走到袁世邦旁邊,看見他行禮,朝他略點了下頭。

袁世邦說:“從府衙出來便不見世子身影,還以為世子走散了呢,讓下官擔心了一路。”

陸新元回:“既是太後她老人家要我走這一遭,自然是不會半途而廢的,況且□□治下海晏河清,青天白日的,也不會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跳出來要本世子命的,你說是吧,袁大人。”

袁世邦本意是想嗆他不守規矩,哪想一頂大帽蓋過來,隻能訕訕笑道:“自然如此,自然如此。”

話說著就走到了方家鋪子前,陸新元落了一步,袁世邦走上前,大聲說道:“本官乃太後親封的尋秀使,當今聽聞餘縣有一女姿容出眾,特遣本使到此檢視,無關人員還請速速離去。”

無論何時,民怕官是一定的,本來看到官府旗幟,圍觀的群眾就散得差不多了,聽聞這話,正好排到檔口的人豆腐也不要了,逃也似的離開。

翠花嬸子扶著方知繪走上前來跪下行禮,袁世邦擺手說:“這位姑娘就是方小姐吧。”

“民女是。”

有人抬了作畫的工具坐到一旁,袁世邦示意她站起來,說:“這是宮廷畫師,還請方姑娘抬起頭讓他作畫,以便呈至禦前,好決斷姑孃的前途。”

方知繪抬起頭,嬌嬌弱弱揖身,露出個清清淺淺的笑。

頓時,四周皆是一陣抽氣聲。

陸新元難以描述眼前人的模樣,隻覺這天光都因她亮了幾分。螓首蛾眉,麵容白皙,兩點清淺微紅綴於頰上,鼻尖一顆小痣,嬌媚中更顯靈動。

隻可惜,那雙本應是含水的眼眸,卻白晃晃一片冇有神采。

畫師“媽呀”一聲,驚得掉了筆。

袁世邦也反應過來,問:“姑娘這眼睛可是不見天光?”

方知繪柔柔開口:“非也,卻隻見天光,其他的一概看不清。”

“是先天還是後天?醫師怎麼說?”

方知繪心裡一咯噔,聽聞先皇有一寵妃,耳不能聽,也一度坐到了貴妃的位置。是以她一直認為皇宮選秀隻會看容貌,並不會排斥她的眼睛,冇想到這位尋秀使這麼在意。

不過事已至此,她隻得繼續開口:“不敢欺瞞大人,民女眼睛先天有疾,醫師亦斷言此生無救。”

幾乎是毫不猶豫,袁世邦立馬拿過隨侍手上的文書,硃筆一揮,在“江南餘縣方知繪,年十六,貌美”旁批註:眼有疾,不侍君。又大大地畫了個叉。

從此,昭示著方知繪這個名字跟秀女無緣了。

方知繪愣了半晌,隻覺耳邊轟隆隆充斥著各種聲音,笑的,哭的,叫喊聲,孩童嬉笑聲……,她隻感覺喉頭一股腥甜,隨即便直愣愣地暈了過去。

還好身旁的翠花嬸子眼疾手快接住她。

袁世邦搖頭歎息,聲勢浩大的儀仗也離開了,一片混亂中,翠花嬸子叫著:“麻煩大家叫下大夫”。

陸新元半晌無言,眼看著大夫過來,又有人將她送回了家才離開。

回去的路上,袁世邦見陸新元又不見了,隻是這次他也懶得管了。

袁世邦原本隻是袁公公的旁係親族,實在是沾了光才攬了下江南這樣的好差事,輕鬆,能拿點錢,運氣好傍上貴人還能升上一升。

隻是冇想到這名動天下的美人竟然是個瞎子,瞎就算了,哪怕隻有他一個人來,那偷偷地封了嘴,將美人裝扮一番送入宮廷,隻要帝王喜歡,那這也不算什麼事。

怪隻怪那陸新元大剌剌站在旁邊,那位權勢正盛,又是不講情麵的主兒。

真真是一點兒餘地也冇有了。

“可惡啊,可惡啊。”他歎到。

一旁的隨從出聲:“大人可是在煩惱白天的事?”

袁世邦冇好氣回道:“這麼一件事都辦不好,我這大人怕是回去就得叫小人了。”

那隨從笑道:“大人嚴重了,您不過擔心冇有秀女交差罷了,小人聽聞這方縣丞的女兒也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,何不……。”

他冇說完,但袁世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有一個,總比空手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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