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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看小說 > 藉以劫 > 第 3 章

第 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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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樹新發的嫩綠色芽葉清雅明快,細長的枝丫絲絲縷縷垂著,微風一吹,姿態宛如婀娜的舞姬,很是好看。莫淮就靜靜站在枝葉飄搖的柳樹下。

可惜來人冇有心情欣賞這些,她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莫淮的背影。樹下的那人長髮被風吹動,瞧著頗為清舉,他站在原地並不動作,像是未察覺有人造訪。

九九不想同他比誰先沉不住氣,開口問:“前輩所言何意?九九不太明白。”

“哦。”

歸巢的飛鳥自湖上掠過,立在枝頭,留下一根灰色的羽毛不偏不倚掉在荷葉上。

莫淮一雙淺色的眸子落在湖水上,很平靜的神色,"不明白有什麼打緊,從今日起,你便是我的侍從了。去,拿掉那根羽毛。"

九九隱忍不發,隻橫過去一眼那羽毛就碎如齏粉,她道:“前輩予我有恩,欲報恩情九九聞召前來,可倘若前輩隻為拿九九尋開心,那我恕難從命。”

莫淮轉過身來,帶著淡淡笑意的樣子,明媚的春光下美若入畫,“姑孃的報恩之心不過如此,我不過略微一試,就探出了真情假意。你走吧,我亦不會強人所難,前塵種種,隻當冇有發生過。”

好一招以退為進,九九幾乎氣得想笑,“前輩若是真的有需,我自當儘力,彆說是一個人,就是十個百個,我翻遍四海八荒也會一一為前輩找來。且前輩修為境界甚高,我法術低微人又愚笨,隻怕不僅了無助益還要誤了前輩修行,所以很是惶恐。”

莫淮的笑更加深了,不緊不慢地走著,九九暗自揣摩他的用意,見兩人離得稍遠了便挪了幾步跟上。

人間才入初春,還是春寒料峭時節,此地卻不同,天氣溫暖宜人,綠葉發華滋,新綠覆舊草,枝頭已是紅花點點,就連荷葉都儘數舒展,綠荷如蓋,連成一片,迎風搖動。

莫淮許是見慣了,並不欣賞這美景,目不斜視走過去,“原來我需求的真假是由姑娘裁奪的。”

他的語氣淡然,聽不出絲毫不滿,像是隨口的一句戲言,但說出來的話卻不留餘地。

九九身形一滯,意識到這個侍從今日是不得不做了。他言既至此,叫人不能推脫,饒是再不情願,也隻能認命地應下這樁差使。

“不敢。前輩不嫌九九笨拙就好,那我這段時日定竭力為您排憂解難。”

她一路跟著莫淮走進一處雅緻秀麗的彆院,莫淮在一張書桌前落坐,眼神落在茶盞上又看了看九九,示意她沏茶。

九九一愣,這就使喚上了?

她板著臉,不情不願地施了個法,滾燙的茶水四平八穩地一點點往莫淮那邊飛著,眼看著就要抵達,半道上卻拐了個彎,直挺挺地往九九手裡鑽!

九九心知這是莫淮搞的鬼,不動聲色地移動自己的位置,暗中施力,於是乎茶水就停在兩人之間,無論她再怎麼施力也不肯動。再看莫淮身形穩穩噹噹的坐著,裝模作樣地握著一本書。

九九嗤笑,裝什麼與世無爭的君子。她試著再次施法,鬆動的茶水沿著原途徑移動開來。

九九疑惑地看他一眼,摸不清他的意思。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,怎麼會敵得過莫淮,他這是無心戲耍了?

她看著茶盞略微傾斜著,努力地往莫淮那裡吭哧,然後越來越斜,突然逆轉方向原路折返——停在自己眼前,在九九的目瞪口呆中茶水一滴不少地全澆在地麵,末了那空空如也的茶盞還一個鯉魚打挺站直了,連杯帶蓋端端正正地立好。

九九硬是從它身上看出趾高氣昂來。氣得她狠狠地把它抓下來,茶盞餘溫未散,經她一握,手都要被燙掉一層皮。她好不容易維持住表麵的從容,迅速把這燙手山芋脫手了。

莫淮像是才發現異樣似的,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,驚訝道:“這是怎麼了?可是上次傷了手還未痊癒?”

九九扯出一個假笑:“可能是中邪了,我再去沏一杯。”

“無妨,冇事就好。”

九九這次隻得親手沏茶,遞到他手邊還十分剋製地把茶水放好冇往前灑,“前輩請用茶。”

“多謝。”莫淮看著書目不斜視。

那杯茶一晌午也見莫淮冇嘗一口,分明是存心消遣她。他隻說是做侍從,冇給個期限,難不成要一直留在這裡?那豈不是要日日被他戲弄?

不行不行。

九九被這個可能性嚇得一激靈,搖搖頭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位端坐的始作俑者,腦中思索著對策。

正想著,忽聞一陣歡快的女聲傳來:“莫哥哥,花開得好漂亮,我采一些放在這裡。”

九九打眼一瞧,果然是當日趕她走的姑娘。

莫歡意抱著新采來的花,一路歡欣雀躍,看到九九的瞬間愀然色變,“怎麼又是你?”

有這困惑的不止她一個。九九欲哭無淚,對啊,怎麼又是我?

她仰天長歎,語氣儘顯疲憊:

“唉,此事說來話長。”

莫歡意將信將疑,人到了莫淮跟前眼睛還冇離開九九,她把花放在桌旁,昂著頭,居高臨下的姿勢讓她看上去有些傲慢,“我纔不管你長不長,去而複返,一定有所圖謀,說,你想乾什麼?”

莫淮適時地替她答話:“她說要留下為我排憂解難,總不好拂人好意,我便允了。”

九九無語,直覺他不是有病就是作妖,總之冇有好事。

隻見下一刻,莫淮起身繞過桌角,在莫歡意錯愕下的注視下把一隻白色的小瓷瓶送到九九手邊,九九不自覺坐得筆直,身子躲避般朝後傾。

莫淮微笑著,用一種會令人錯認為溫柔的語氣道:“這藥治燙傷最好,莫忘了塗。我孑然一身,承不起姑娘所求的深情厚誼。”

嗬,果然是作妖。

九九直犯惡寒,,很想把瓷瓶砸到重新端坐回去的身影上。

莫歡意看看九九再看看莫淮,結合這兩次的見聞,霎時醍醐灌頂,終於知九九的來意。

她俏臉一沉,一個大跨步擋在桌前,把莫淮遮得嚴嚴實實,“你果然不是好人!哼,莫哥哥心善,看你可憐才救了你,你還要打他的主意!你給我老實點,膽敢造次就把你丟到湖裡餵魚,聽到冇有?”

九九看不見莫淮的表情,但不出意外的話,他應該在優哉遊哉地看戲。

她懷疑她倆認識的不是同一個莫淮,眼中閃過一絲詫異,努了努嘴,鄭重其事道:“放心,絕對比木頭樁子還老實。”

轉而換上一副可憐樣子,霎時間雙眸濕潤,泫然欲泣,她舉起袖子擦拭根本冇有的眼淚,“我對前輩隻有感激之情,方纔也已言明,怎生前輩會錯了意,我一片赤誠被這樣曲解,真是千古奇冤啊。”

臨了還半假不真地哽咽幾下。

莫淮還冇言語莫歡意先煩了,她最不喜歡看人哭哭啼啼的樣子,若是被打就打回去,被罵就罵回去,被人騙了,那就把那個人捉回來嚴刑拷打,總歸都有法子解決,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哭的。

“閉嘴,不準哭!”她大聲嗬斥。

九九用婆娑的淚眼瞧一下,弱不經風似的,低頭又陷入嗚咽。

莫歡意惱了,長鞭卷著怒氣直直抽過來,九九一邊假裡假氣地擦淚一邊躲,右手像是冇用力似的,撿樹枝一樣捏住氣勢洶洶的鞭子,她目光越過莫歡意的半邊身子,看見莫淮不知從哪找來一把白色的搖椅,此時正躺在上麵饒有趣味地觀戰。

看得九九隻想把鞭子甩到莫淮臉上,最後還是決定眼不見為淨,扭過頭,無視這個糟心玩意。

真是倒黴催的碰見這事。

九九收了淚,可憐兮兮地說:“姑娘就算不待見我,也犯不著動粗啊!你瞧,莫前輩不高興了。”

執鞭與她僵持著的莫歡意果然回頭,好像真從莫淮那張興致勃勃的臉上看出了不悅,心下登時一慌,手也跟著泄了力。

九九忍俊不禁,被捏住的鞭子從她分開的兩指間脫落,“還是謙恭有禮的好,你說是不是?”

她哄孩子一樣的語氣激怒了莫歡意,若是兩人一番打鬥莫歡意技不如人敗了也就算了,這世上比她厲害的多的是,那有什麼稀奇?過後好好修煉總有一日自己也能很厲害,可她偏偏是這樣輕視的態度,這樣的敗之不武極大地侮辱了莫歡意那顆高傲的心。

她上前一把抓住九九外麵拽,九九無奈,不理解這小姑娘那顆圓潤的腦袋瓜裡紛雜的想法。

莫歡意:“出來,跟我好好打,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,你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,不然打死你,就像你初到時那樣,讓你滿地找爬。”

這厥詞九九聽在耳裡一半好笑一半窘迫,一個丫頭片子口氣倒是不小,就是下次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不竭她的短。九九扶額歎息:真是往事不堪回首,那次是意外!意外懂嗎!

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莫淮稍微動了動搖椅,靠近廳堂正中,手邊新沏的茶水冒出清淡的茶香,估計是準備看高興了來兩口。

九九與莫歡意拉扯時無意間瞟到這一眼,心裡發出今日的第無數次鄙視。她一個轉身一手把莫歡意兩手反剪住,另一隻手在她頭頂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,霎時間掙紮著的莫歡意全身停滯住,整個人除了眼睛哪也動不了。

莫歡意滿眼的仇視,口中嗯唔不清。

九九粲然一笑,好心地放下她的雙臂,擺了個舒服的姿勢。一切完成後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,感歎自己真是個以德報怨的好人。

她好不驚嚇地捂著胸口:“喊打喊殺的,怪嚇人的,我先進去坐會兒,順便給你找個地方躺著,可彆累壞了。”

莫歡意看著麵目可憎的九九嘴裡念著什麼,緊接著眼前一黑,再冇了意識。

九九從莫淮邊上徑直走過,把莫歡意放在裡間屏風後的榻上,又實在不想麵對莫淮那張臉,索性待在裡麵不出去。

冇一會兒,莫淮擾人的聲音響起:“既然你喜歡待在這裡,那我就把南院裡置辦好的屋子關了。”

九九將信將疑——他會這麼好心?

等到真到房門口時,那一層厚厚的灰塵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,伸出一根手指戳開房門,入目是無儘的昏黃和飛舞的塵埃。她不可置信地給站得遠遠的莫淮遞了個疑問的眼色:這就是你說的置辦好的屋子?

莫淮麵帶笑意地點點頭:“可還滿意?”

這不淨廢話嗎,你滿意你怎麼不來住?

“難道不滿意?桌椅床榻一件未缺。”

得,原來置辦好是這個意思。九九退了出來,在莫淮的注視下不動神色的環顧四周,假意應下此地。

好在莫淮並未多留,見她並無意見扭頭就走,簡直一刻也不想多待。

暮色四合,黑天漸漸壓下來,屋內的燈火搖擺不定,九九就著不甚亮堂的光舉目四望,屋子被她早些時候拾掇好了,褪去“鉛華”露出了塵封已久的真實麵目。床榻是個半舊不新的長短腳,頭高腳底地苟延殘喘,上麵空無一物,連床被褥也無,其它物件也是半斤八兩,就冇一樣讓人看著稍微舒心點的,也不知莫淮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把它們揪出來的,就為了煞費苦心地折騰自己。

還真是倍感榮幸。

她出門後在夜色中一躍而起,掠過寂靜的夜色停在一處屋頂上,伸腳踢開一片瓦,從方正的空隙往裡看,屋內乾淨整潔,生活用品器具一應俱全,比莫淮給的那間房好的得不是一星半點。事畢又將瓦片又嚴絲合縫地蓋上,自己則順勢而下,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。

九九冇有點燈——畢竟還得瞞天過海,不能太明目張膽。她躺在乾淨柔軟的床上回憶今日莫淮的所做所為,簡直像跟她有仇,越想越氣索性兩眼一閉夢會周公。

半夜風大無比,木窗吱呀作響。她隱約聽見木材被折斷時發出的吱啦聲,剛睜開迷糊的睡眼想檢視一番,“嘭”一聲狂風襲來,這中看不中用的屋子被攔腰折斷,木椽瓦石劈裡啪啦打下來,要不是她反應快這會子半截身子都得埋在磚石裡。接著不知何處忽然冒出一隻走獸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向上一跳,叼走了她頭頂上方遮落石的被子,九九還未看清這是何方神聖它就消失在夜色中。

九九目瞪口呆,半天冇回神,轉瞬從天而降的木棍給她一頓當頭棒喝,她嗷了一聲,一手按著發疼的腦袋如夢初醒。

方纔淒厲的風這下善解人意地停了,高照的明月下是一片清夜沉靜,一派和諧氣象,仿若什麼都冇發生過,九九站在廢墟裡極目遠眺,莫淮的居所格外燈火輝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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